STEM教育（科学、技术、工程与数学教育）是近年来国际科学教育发展的新趋势，并影响到我国的幼儿园教育。STEM教育强调跨学科的整合学习，尤其强调通过以工程为核心的设计和制造活动来解决生活中真实、有意义的问题，这也是其核心价值取向。
　　然而，作为一线教师，如何理解幼儿的STEM 教育？如何针对幼儿开展STEM 教育？幼儿园中的STEM 教育机会从何而来？如此“专门”的知识是否符合幼儿的年龄特点？数理化功底较薄弱的教师该如何指导幼儿进行STEM学习？对于STEM教育，教师心中充满了困惑，同时也带着困惑在实践中找寻着答案。
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困惑1：STEM教育是“另辟蹊径”的幼儿教育吗？

　　当“STEM风”刮进幼儿园的时候，多数幼儿教师是质疑和茫然的。STEM 使得幼儿园以往的教育理念和活动形式受到了一定冲击。STEM 教育的意义和价值是什么？与以往的幼儿园教育相比，STEM教育有哪些“过人之处”？而在幼儿园开展STEM 活动，似乎又是难上加难，因为对于很多幼儿教师来说，STEM教育似乎与以往的幼儿园教育间存在着难以逾越的沟壑。如何从以往的活动中挖掘STEM教育的价值？如何以STEM 的形式进行幼儿园活动？特别是“工程”“技术”这些新名词的出现，使得教师一时手足无措。如果说数学和科学是幼儿园的常规领域活动，那么工程和技术对幼儿园的教师和孩子来说却是相对陌生的。一方面，教师认为自己缺乏工程和技术方面的相关背景知识；另一方面，教师担心孩子是否具有进行工程活动，运用一定技术的能力。STEM教育是否真的离以往的幼儿园教育“如此之远”，需要我们“另辟蹊径”？
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解答：STEM教育是对以往幼儿探究活动的深化。

　　“深化”并不是否定或摒弃，顾名思义，是“更进一步”。首先，STEM 教育与幼儿园教育之间存在很多共通性，要做STEM，幼儿园并非从零开始。一方面，整合学习是幼儿的主要学习方式，幼儿就是通过动觉、触觉、视觉、听觉等，在有意义的情境中建构自己的经验。幼儿园本身就具有综合教育的丰富经验，而整合性也是STEM 教育的特点之一，STEM 教育强调科学、技术、工程、数学这四门学科的重要性以及内在联系，重视跨学科学习的价值。另一方面，《3-6 岁儿童学习与发展指南》指出，幼儿科学学习要围绕激发幼儿的探究兴趣，体验探究过程，培养初步的探究能力展开。其中，探究和解决问题是其核心价值，而STEM活动也鼓励幼儿综合利用自己的已有经验，不断地发现问题，解决问题，发展创造性解决问题的能力。从这一角度看，STEM教育与幼儿园的科学教育有着共同的价值追求。除此之外，近年来，项目活动已逐渐成为幼儿园中一种主要的活动形式。项目活动又称方案教学，是指由幼儿兴趣引发的，并由相对固定的幼儿组成的小组持续开展并有一定成果的活动。在项目活动中，幼儿投身于问题探究之中，这种问题探究通常既有广度又有深度，教师一般通过提问与点评帮助幼儿聚焦问题、解决问题。在实践中，STEM教育也常采用项目活动的方式，从孩子感兴趣的问题开始，在教师的带领下开展深入的探究，最后展示与分享探究的成果。由此看来，STEM 教育与以往的幼儿园教育距离并不遥远，在很多地方存在共通性。
　　在共通性的基础上，STEM教育实际上是对幼儿以往探究活动的深化。如果说在以往的探究活动中，幼儿主要是通过一系列科学小实验或现象获得对一些科学事实、概念和既定答案的理解，那么STEM 教育则希望幼儿在活动中能够利用已有的关于数学、科学等学科的经验去解决实际的问题。可以说，STEM 教育将幼儿的科学探究转向了科学实践。此外，STEM活动将工程和技术的概念引入幼儿已有的探究活动，强调“工程设计”的体现，重视对工具的开发和利用，希望幼儿在探究过程中以一种工程的思维去设计、制作和改进，注重同伴之间的协同合作，允许多种解决方案的出现。相比以往的探究活动，STEM 教育在活动内容、活动形式等方面更开放、更深入、更全面。
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困惑2：STEM活动就是科学小制作吗？

　　STEM 活动与幼儿园以往的科学探究活动存在共通性，但在理念、内容和活动形式上又不能完全等同。那么，幼儿园开展STEM活动的方法和途径是什么？有专家建议，STEM活动可以以设计、制作、建构活动为载体。然而，在科学活动“制作陀螺”中，教师又产生了困惑。
　　一天，浩浩想制作一个陀螺玩具。他先在圆形底片上画出自己喜欢的图案，之后想用火柴棍当作陀螺中心轴。可火柴棍的横切面是方形的，不容易在圆形卡片中心戳出洞。浩浩尝试将火柴棍穿过纸片，并未成功。他看了看纸，使出更大的力气试了好几次，可依旧没有成功。他放下火柴棍，拿起画笔，用力向卡片中心戳去，尝试了好几次，终于戳出一个小洞。他把火柴棒穿进洞里，完成了陀螺的制作，玩起了陀螺。“制作陀螺”是传统的科学小制作游戏，在制作过程中，浩浩遇到了问题，通过多次尝试、调整，最终制作成功。这样的过程就是STEM学习吗？
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解答：STEM 活动不仅是程序性的操作活动，更是一种工程活动。

　　在上述活动中，幼儿遇到了问题，并针对问题思考解决办法，发生了实质性的探究活动。不可否认，这样的科学小制作体现了STEM 活动的部分特征——动手制作，但这看起来更像是一种程序性的操作活动，即按照固定的目标和步骤进行简单的操作，其结果是唯一的。而真正的STEM活动强调整个过程中的学习，幼儿面临的是一个完整的、复杂的、存在多种解决方式的工程问题。幼儿需要进行设计，评估方案，协调人员的分工合作，记录过程，站在整体的角度去思考和解决遇到的各种问题。工程活动的结果也可能是多样化的，存在最优而非唯一的答案。教师需要思考，如何将一个简单的科学问题转化为一个复杂的工程问题，即在科学小制作活动中结合科学、技术与工程，让孩子在这个过程中不仅有科学的学习，又有设计和制作的体验。针对“制作陀螺”，教师将问题设置为“比比看谁制作的陀螺转得更久”，问题基于幼儿的游戏意愿，对幼儿来说更加真实。想要自己的陀螺转得更快，幼儿便自然会在制作过程中关注陀螺的设计、材料与工具的选择、制作的优化、团队的组织与竞争等问题，势必会引发更加深入的探究。
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困惑3：STEM活动一定要画设计图吗？

　　杰杰是班级中的小哥哥，今天他选择来玩乐高。“杰杰，你今天想搭什么呀？”我问他。“我想搭个工程车。”他回答我。“你想搭个什么样的工程车呢？能不能先画个设计图，然后按照设计图上的样子来搭建？”“老师，什么是设计图？”“设计图就是先把你想搭的车的样子画下来，这样，别人可以照着你设计的样子搭出你想搭的工程车。”“可是……”杰杰看到我如此坚持，只得暂时放下手中的玩具，走到小桌子边开始画。过了好久，他只画出了两个轮子。
　　看到杰杰为难的样子，我意识到自己有些“强人所难”了。STEM教育强调在学习的过程中要凸显设计理念，在活动之前，先要求幼儿做出设计。可像杰杰这样刚从小班升入中班的孩子，绘画技能不足，甚至认知水平不足以理解“设计图”为何物，如何来进行设计呢？STEM活动前是否一定要画设计图呢？
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解答：STEM 活动基于设计，但需考虑幼儿的年龄特点。

　　STEM学习是一种基于设计的学习，这意味着幼儿在活动前需要充分考虑各种可能性，并把自己的想法记录下来，一旦有了明确的计划，就要严格地按照计划去执行。但幼儿园在实际开展STEM活动的时候发现，技术与工程对于幼儿来说是非常大的挑战。首先，不同年龄段的幼儿对“设计”的理解和执行能力是不一样的。大班幼儿在教师的引导下能初步理解“设计”的作用和意义，知道“当我们要做一件事情时，要先想好怎么做，设计就是做一件事情之前的计划”，并能够用图画、数字把自己的想法记录下来；中班和小班幼儿对“设计”的理解存在困难，分不清什么是“设计”，什么是“想象”，在设计的时候，并不能考虑到一些现实的因素，或并不知道怎样用绘画的方式准确表达出自己的想法。其次，多数幼儿并不具备系统的工程思维，这表现在实施计划的过程中，他们并不能完全按照自己或团队的计划执行。有时候，他们的注意力容易被外界因素所吸引和分散，需要教师在必要的时候给予提醒和引导。因此，在坚持STEM理念、把握工程活动的基本环节的前提下，开展年龄适宜的STEM教育是教师们需要考虑和探索的问题。对于低年龄段的幼儿来说，能够做到明确问题，寻找办法，确定方案，展示分享即可。
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困惑4：STEM教育要求幼儿园教师精通数理化吗？

　　一提及要组织开展STEM 活动，一线教师是“发慌”的。有教师提出这样的疑虑：STEM涉及科学、技术、工程、数学四门学科，这是否意味着教师需要具备这四门学科的背景？如果说教师对数学和科学还略有所知的话，那么技术和工程对于幼儿教师来说比较陌生。如果教师都对此一知半解的话，如何在活动中引导孩子呢？
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解答：STEM教育是一段教师与幼儿共同经历的探究旅程。

　　STEM 教育的开展需要考虑每个年龄段的适宜性，教师们最担心的“工程”“技术”并非想象的那样高深莫测。因为对于幼儿园的孩子来说，所面临的大多为常识性问题，教师并不需要很强的专业学科背景。作为幼儿园教师，最需要的是深入了解STEM教育的概念和基本精神，对科学、技术、工程、数学的核心概念和特征有所把握，体会STEM教育理念在幼儿教育阶段的独特内涵，通过实践探索什么是“属于儿童的技术”，什么是“属于儿童的工程”。教师并非工程、技术知识的传授者，其作用在于通过真实的问题情境引发幼儿的主动探究，引导幼儿在探究中学会学习，获得解决问题能力和高阶思维能力的发展。与此同时，教师也要不断加强学习，提高自身的科学素养，调整心态，正视自己所存在的知识空白，和幼儿成为STEM探究的学习共同体，共同经历探究的旅程。
　　STEM 并非从中国的教育土壤上呼啸而过的一阵“热风”，它是在顺应时代变化，满足社会发展需求的背景下提出的，STEM的出现深刻地变革了教师的教育方式和学生的学习方式。幼儿园开展STEM教育活动也非盲目地跟风，而是要重新审视以往的教育活动，将STEM的先进理念渗透在主题活动、区域活动等幼儿的一日活动之中，摸索出一条整合的路径，从而改进课程，优化教育方式，促进幼儿更加深入地学习与探究。
　　本文刊登于《早期教育》（教育教学）2019年10月，欢迎转发朋友圈，如需转载，请注明出处。